2013年7月29日 星期一

2013年07月30日 貸評山下:炒股先要戰勝自己

投資陷阱,不在於企業的賬目含糊,其實,投資者自己的心態,才是最大的陷阱。股神畢菲特的老拍檔Charles Munger曾說,投資者必須了解心理學;他20年前說這句說話的時候,行為心理學(behavioral finance)還沒有現在般普及。
我們可以根據投資者心態,把他們分為兩種類型投資者。第一:剪息票(coupon clippers)投資者;第二:轉售者(resellers)。
畢菲特和Munger無疑就是coupon clippers,他把所有投資,都看成是「剪息票」。對他們而言,債券與股票的分別是,前者收益固定,後者收益則是未知之數。雖然如此,但他們卻聲言其工作就是發掘股票中的息票收益(就是把企業盈利看成coupon streams)。相反,第二種投資者的唯一投資目標,就是希望在未來,能夠將資產以更高價錢賣給別人,這類人傾向從其他投資失敗者裡賺錢(所謂的Greater Fool Theory或「更大的笨蛋理論」,去尋找下一個笨蛋)。
找下一個笨蛋的難處在於甚麼?
先從理論層面來說,決定投資回報高低,主要透過三大因素:(1)資產配置;(2)入市時機;(3)揀股。筆者試過訪問一些投資初哥,試了解他們認為上述哪個因素,是決定投資回報的致勝原因?結果有99%的人認為是:(2)入市時機。

資產配置 贏錢關鍵

不過,根據David Swensen的學術理論引述,超過90%投資正回報,是取決於(1)資產配置(Asset Allocation),餘下10%才是依賴(2)入市時機及(3)揀股。所以,畢菲特曾說:「我從來沒有見過能夠預測股市升跌的人。」
另一個的投資陷阱也是關乎投資者的心態,就是喜歡追小道消息。Munger曾推薦過一本書,是一部過去20年已經成為經典的暢銷書《Influence, The Psychology of Persuasion》(由Cialdini所著)。其中一章是關於我們對「難得」(Scarcity)的追求:越難得到的東西,我們越愛。例如,為了防止自己受到這種對「難得」的渴求的心理影響,所以股神和Munger從來都不會參與公開的拍賣(open-bid auction),免得買貴貨。又例如,我們不單愛「難得」,我們更喜歡「難得」的「難得到」的資訊(information about scarcity),在股市上面,這就解釋了為甚麼有不少人,都會「瞓身」於一些難得的「小道消息」,卻往往輸到「七彩」。

賴技術陷阱最費時

最後一個常見的陷阱,是所謂的「技術陷阱」。現今世代的散戶炒股票,經常利用各種圖表分析,希望提高投資勝算,甚至嘗試去尋找「必勝」的策略。圖表或是技術分析,能否「必賺」,筆者認為是需要經過統計數學驗證的,否則,贏就大事宣傳,輸就賴墮入所謂的「技術陷阱」,實在浪費時間。曾經有學術研究,看看有多少普遍的技術分析有用,研究結果發覺只有小部分有用;更重要的是,要長遠有用,必須要不斷的更新其策略(adaptability)。
投資陷阱,其實就是我們心態的自設盲點,因此,畢菲特說,投資是簡單(simple),但不容易(easy);要戰勝自己,就是最困難的地方。

2013年7月28日 星期日

2013年07月28日 趣BLOG BLOG: 口裏說不 股價卻很誠實



陳茂波被揭發囤地涉利益衝突,每日擠牙膏式回應,結果越揭越黑,誠信破產。人如此,上市公司亦如是。過去一兩年,《蘋果日報》以至其他傳媒開始踢爆硬膠公司,揭露公司背後隱藏問題,部份可能是收到報料及匿名信,但真正令公司「自爆」的,其實是股價。
消息好與壞,對股價有即時的反應,很多時會反應過度(overreact),但當市場慢慢解讀及分析後,股價會適應過來並作出調節。因此,股價長升及長跌,並非單單從一則消息可能左右,基本因素及業務表現始終是股價中長期升跌的關鍵。
正如以往提到,一間業績靚爆、數據勁正的公司,股價不升反跌、遠遠跑輸同業,並非如芬佬所講般墮入甚麼價值投資陷阱,更大可能是公司金玉其外,敗絮其中。
公司股價短期會玩人,但長期卻很誠實。最經典例子是蘋果公司,股價自2010年iPhone興起後不繼攀升,由200美元升至去年9月的700美元,當時三星機在港熱潮初起,但未成氣候,去年9月《蘋果日報》手機app點擊率,iPhone及Android比例約七比三。往後的故事大家已經知道,三星迅速冒起,iPhone捱打,令蘋果股價跌至近月最低400美元,目前《蘋果日報》手機app點擊率,iPhone及Android比例已變成約四比六。

諸多狡辯 勿盡信通告

回顧近兩年被傳媒踢爆的公司,都有一個共通點,就是恍如波叔般諸多狡辯,呃完一次又一次。皇朝傢俬(1198)去年10月被揭發廣州廠房存貨堆積嚴重,店舖關門,見報日股價早段跌16%後即停牌,翌日出通告澄清,指不認同,預告下半年業績較上半年可預期會有所改善,同日股價反彈11%。
不足一個月後,皇朝宣佈供股「抽水」。及後更改口風說10月份銷售轉差,預料下半年營運表現或較上半年更差,言論較一個月前完全走樣。適逢皇朝供股除權剛剛完成,股東想因為壞消息清貨亦不得要領。
言行不一,股東信完一次迅即被騙多一次,結果是股價江河日下,明明同樣是傢俬股,敏華(1999)同期升超過一倍,皇朝卻跌四成。股價已反映一切,解釋只是掩飾。
企業面對醜聞,經常賴傳媒抹黑,但唱衰一時,唱唔死一世,借用志雲大師金句:「真的假不了,假的真不了」。往後見到股份特別平,買之前停一停、諗一諗,點解佢咁PK呢。

2013年7月23日 星期二

2013年07月23日 貸評山下:房屋政策難照抄新加坡

不少香港人都嚮往新加坡比較寬敞的居住環境,而一般坊間談新加坡組屋的好處,只是集中在面積大,而且是公營的,卻忽略了其成功關鍵,就是「先福利、後市場」。
據資料顯示,現時新加坡有80%市民居住在組屋(政府的公營房屋),業主佔90%,租客則佔10%,故當地有85%以上市民是業主。

公屋產權不清 致資源浪費

於是,坊間有人建議,大舉增加香港公營房屋,特別是公屋的比例。比方說,在最新的「東北新發展」方案中,公營和私營的房屋比例提升到6:4,就是反映了「以偏重增加公營房屋來解決香港房屋不足這社會問題」的一個思路。
大幅增建公營房屋的好處是,在社會的生產力兩極化的時候,能令一些人放膽去從事一些經濟效益不高,但有其他人文和社會價值的活動和行業。
不過,筆者認為這個做法的問題是,越來越多的土地資源會被鎖死在放出的優惠租約上,造成社會資源浪費。簡單來說,「只租不買」的公屋,由於產權不清,土地的價值不能被釋放出來。產權明顯不是租戶的,不過卻又不能說是政府實際擁有,因為整個公屋的設計,就不希望政府能隨意終止租約,收回轉讓。假設一個業主「擁有」一個物業,卻不能隨市價加租,又不能換一個能付更高租金的租戶,這個業主事實上永遠不能釋放這個物業的價值,也因此不算得上真的擁有百分百的產權。
換一個角度來說,因土地產權不清而造成的社會資源浪費,也可以看成為上述資助社會部份人從事「經濟效益不高,但具其他社會人文價值的活動」的一個社會成本。問題是,這是否一個具成本效益的方法?
其實新加坡的做法是相反的,新加坡的組屋可以說是「先福利、後市場」。新加坡的組屋「能買能租」,亦可「先租後買」(香港「置安心」計劃想抄的橋段),總之就是以市民能夠負擔的價錢出售(這部份是福利),而且他們更可擁有全部業權,五年後亦可以免補地價而把房屋出售(這部份是運用市場力量)。這個方法的優點正是可把公營房屋的資產激活。香港居屋也是平價買資產的優惠,但卻不能真正的「賺取」這個優惠,因為必先補地價才能在市場流轉。

政府狂補貼 私樓客必反對

當然,筆者認為香港不能照抄新加坡的一套,畢竟時間環境空間也已大大不同,執行上也有幾個需要面對的問題。比如現有的私人業主可能會認為,公營免補地價的優惠太大(但相反,僵化土地是個dead weight loss,誰也沒有益處,可以先再次啟動之前公屋流轉的先導計劃)。又會有人擔心,當所有公營房屋都市場化後,會否使新的有需要人士被忽略(但不要忘記「先福利」的前提,而且,新加坡仍然有資助租戶,只是新加坡人都認為買了更划算)。
另外就是牽涉中港矛盾,縱然公營房屋本身就是「港人港地」,但社會對新移民和福利資助的關注,不可能不理會。最後,當然會受到既得利益集團的反對。

2013年7月15日 星期一

2013年07月16日 貸評山下:中小企債務 隨時爆鑊甘

當全城絕大部份焦點都放在內地信貸問題時,由於香港金融體系和內地企業有密切關係,其實信貸問題已經不知不覺殺到埋身。事實上,這個月的熱話,除了「拆息風暴」外,就是被忽視了的「香港債彈」。

賺埋唔夠畀息 情況差過海嘯

月初,高盛(基於顧問報告)寫了一份關注香港銀行資產質素的研究報告。一般感覺是,現時利率處於歷史低位,短期來說,香港金融體系應該不可能有危機。其實近兩年來,由於香港上市公司的盈利能力不斷下降,致使這些企業償還負債的能力減低。報告中提出了一個量度的指標,就是所謂的「implied NPL ratio」(引伸不良貸款比例)。
香港銀行實際的不良貸款比例非常低,但是,報告搞了一個「引伸」概念,是加前瞻性。其定義是,如果企業的EBITDA是少於負債的利率支出,便把企業所有負債都算進去。
簡單來說,如果企業支付利息,最理想是有足夠盈利收入,等於個人「卡數」和房貸利息,如果持續高於月薪的話,長遠的財政當然會出現很大的問題。
根據報告,2012年有13.5%在香港的上市公司(包括香港和內地的企業),是落入「賺埋唔夠畀息」的情況中!比起2010年的3.4%,比例翻了差不多三倍,比2008年金融海嘯的10.3%還要高。
按企業種類分析,重災區是上市的「中小企」(定義是一年銷售額少於5億港元),尤其是在香港上市的內地中小企。根據受訪的89間該類企業,2011年的引伸不良貸款比例高達83.8%;2012年,受訪69間,該比例是82.8%,而該類別2005年的低位數據,只是21.7%。換句話說,我們幾乎可以肯定,過去幾年,在香港上市的內地中小企,只要有債務的(包括銀團貸款,或是發行債券),它們每年所賺的,都不足以支付債務利息!
當然,這不等於這些企業都會周轉不靈,或面對債務違約。其實這些中小企,都已經是內地的「既得利益群體」(跟內地還在「捱世界」的真正中小企,有天淵之別)。其應對的方法,包括變賣資產、供股集資(吹大前景)、加大舉債「以債冚債」、應用手上現金、減少投資未來業務等,都是長遠對現有股東不利的。

拿到平錢 不務正業拖低毛利

這個情況,當然對本地一些中小型銀行不利,因為它們的中小企貸款比例相對較高。另外,有些本地銀行,過去幾年,為了業務增長,大幅加大貸款給內地上市企業的比例,都是本港銀行的隱憂。
總的來說,香港金融業會受內地信貸收緊影響。不過,正如筆者之前不斷說的,內地收水對企業的影響,只是一個表徵,關鍵是在過去幾年,不少企業在本業找不到突破,卻能透過種種渠道,拿到平錢,不單不用被市場淘汰,更助長了它們不務正業,致使毛利不斷下降,才是今天困境的源頭。

2013年7月8日 星期一

2013年07月09日 貸評山下: 信貸堰塞湖 靠市場化打通

上個禮拜提到:「中國的信貸市場並不成熟,特別是『深度』和『廣度』不夠,簡單來說,就是信貸市場上有明顯的『壟斷性』,導致了市場上種種的扭曲。」
碰巧,國務院上周五就公佈了《關於金融支持經濟結構調整和轉型升級的指導意見》,這份被稱為「金十條」的意見,其實就是要「擴闊」和「打深」中國狹窄的信貸市場;用總理李克強的術語就是「盤活存量」,用其他的評論員(如一篇在《人民日報》的評論文章)是「把迷失的貨幣引入實體經濟」。

資金遭壟斷 改革變空話

打個比喻,所謂信貸壟斷,就像一個信貸「堰塞湖」,絕大部份的信貸集中在「堰塞湖」(國企和有關係人士)中,使下游的河水短缺(中小企和一般老百姓)。不打通「堰塞湖」,所有關於經濟改革目標(如提高內需,產業提升等)都是空話,因為下游沒有信貸,經濟便不能被激活。
過去十年的問題正正是,希望透過「滴流效應」,把水從上游慢慢滴到下游;看到下游沒有水,不去解決「堰塞湖」的問題,卻只是泵大水源,結果是信貸貨幣激增,造成社會資源浪費。
之前筆者已經提到,信貸貨幣激增其中一個副作用,就是股票市場不振:正如畢菲特差不多30年前的文章說,企業的股本回報整體來說不能跟隨通脹調節;A股市場的股本回報平均只有單位數字,比通脹低,即是說,股本回報扣除通脹後,實際回報是負數。股票市場又怎會有運行?
筆者認為,當信貸「堰塞湖」打通後,通脹才有機會受控,到時候,股票價值才能真正被體現。
但問題是,「金十條」能打通「信貸堰塞湖」嗎?筆者是有保留的。
正如筆者上周所說:「當前中國經濟急需的,其實是『信貸市場化』:就是減少政府對信貸市場的干預,使信貸市場能以市場機制來分配信貸,從而加大信貸市場的廣度和深度。」
總的來說,「金十條」仍然是依靠行政力量,等於是要硬闖這個堰塞湖,但實際上是做多幾個堰塞湖出來;相反,信貸市場化,是要依靠市場力量,等於是在慢慢的「鬆綁」,搖動湖底的泥地。前者是「抓緊」,後者是「放手」。

放手之餘 正視道德風險

有論者說,目前既得利益當道,「放」前必須「緊」,才能使「放」更順利。
筆者不排除這個可能性,但筆者認為,「放」前更需要做的是,吸收歐美金融海嘯的經驗,為金融建構一個有效的市場機制:就是解決「受託/委託的問題」(principal-agent problem)所帶來的「道德風險」(moral hazard problem);即是金融和企業管理層,當決定資源應用和投資的時候,由於輸贏的經濟誘因有差異,故此所做決定並非和股東利益一致。這個是市場經濟的一個問題,有機制可以有助盡量減少「道德風險」。
筆者認為,以市場為主導的信貸市場,只要正視上述的道德風險,會比以行政主導的信貸改革有效。

2013年7月1日 星期一

2013年07月02日 貸評山下:信貸壟斷 中小企捱打

筆者這幾年不斷指出,中國的信貸和貨幣增長過快的事實。近期,中國政府為了打擊過度信貸和相關的影子銀行活動,自我引爆了所謂的「拆息風暴」,中國的信貸泡沫危機就深深印在每一個人的腦海中。

市場扭曲 經濟代價大

雖然筆者對現在的改革進程憂心,但認為坊間的「中國崩潰論」,是對中國信貸市場情況的一種誤解。一般的說法,是中國的影子銀行佔比太大、城投債是中國式的次按、理財產品是迷債、貨幣的總量太大等。
其實,以上所有表徵,是說明中國的信貸市場並不成熟,特別是「深度」和「廣度」不夠,簡單來說,就是信貸市場上有明顯的「壟斷性」,導致市場上種種的扭曲。
表面上,中國的利率非常低,但這只是對於存款者和某部份拿到信貸的企業來說。絕大部份的中小企業皆沒有機會拿到任何信貸,惟有向合法的抵押貸款或非法的民間借貸拿周轉,承受高利率。所以,對於絕大部份的經濟參與者來說,中國的信貸是太少,而非太多。
就算是地方政府,由於土地財政低迷,限於法規也不能發地方債券,於是出現信貸緊張,才被迫用間接的城投債解困。
信貸不足的情況,同樣出現於一般老百姓的消費者上,為了調控樓市,中國房按的比率和年期皆有較大限制。
信貸市場的扭曲,使經濟付出非常大的代價。既然信貸市場有「壟斷性」,拿到信貸的國企和有關係人士,自然就是「尋租效應」下的既得利益者。
在超低息下拿到貸款的企業,自然有條件投資一些回報較低的「面子工程」,甚至是「不務正業」做其「轉貸」生意,造成社會的經濟資源浪費。未能拿到信貸的企業或老百姓,自然更難在國家的創富過程中,分到一杯羹,也是經濟資源的一種浪費。亦由於信貸沒有深度,超發的貨幣並不能轉化成為金融資產,於是出現短期的信貸(即是貨幣,如M2)太多,但長期信貸不足(可從社會融資總量觀察到)的現象。

改革樽頸 突破有難度

中國信貸太多這說法,只適用於於那些既得利益集團,對於整體經濟來說,信貸不足才是真相。利率太低也非全貌,對大部份的經濟體來說,利率太高才是扼殺經濟活力的元凶。所以,以行政手段打擊部份太過進取的銀行,並不能解決根本問題(可參見筆者上周的文章),就算是「利率市場化」也是不夠。
當前中國經濟急需的,其實是「信貸市場化」:就是減少政府對信貸市場的干預,使信貸市場能以市場機制來分配信貸,從而加大信貸市場的廣度和深度,才能有效減少經濟資源浪費,激發生產力和經濟改革力量,達到加大內需和產業提升的長遠目標。
信貸改革是一個經濟改革的樽頸位,非常難突破,因為這不單牽涉既得利益,也是政府的「有形之手」是否願意step back的一個問題。